《西歸絕句(十二首之二)》元稹

《西歸絕句(十二首之二)》元稹

  元稹的《西歸絕句(十二首之二)》以明麗活潑的春色透露詩人此時此地輕鬆愉快的心情,以景結情,餘味無盡。

  西歸絕句1(十二首之二)

  五年2江上3損容顏,今日春風到武關4。

  兩紙京書5臨水讀,小桃花樹滿商山6。

  【註釋】

  西歸絕句:元和五年(810)元稹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八年(813)徙唐州從事,十年(815)春,自唐州還長安。《西歸絕句》即返京途中所作。

  五年:元稹自元和五年被貶,十年還京,先後共五年。

  江上:指江陵。

  武關:在今陝西商縣東。

  兩紙京書:作者自注說:“得復言、樂天書。”

  商山:在今陝西商縣東南。

  【白話譯文】

  版本一

  多年江上的生活風蝕了容顏,今日到了武關才終於如沐春風一般。在水邊不斷讀著京城的來信,商山上彷彿也開滿了桃花。

  版本二

  五年來在江邊的艱苦生活讓容顏變的蒼老殘損,今天終於收到了如春風一般的好訊息。在水邊閱讀京裡友人寄來的信,只覺得商山上的桃樹全開滿了花。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於元和十年(815)元稹自唐州(今河南省唐河縣)奉召還京途中。詩題下原注:“得復言、樂天書。”詩中抒發的.便是歸途捧讀友人書信的興奮喜悅之情。

  【賞析】

  詩的首句“五年”憶昔日之愁。詩人本在帝都長安任監察御史,由於得罪權貴,元和五年(810)被貶為職位卑微的江陵府(府治在今湖北江陵)士曹參軍。人世間的屈辱沉淪,長江邊上的風風雨雨,使他身心交瘁,不由得發出“五年江上損容顏”的慨嘆。

  次句“春風”露今日之喜。詩人奉召還京,沿唐河,浮漢水,越武關(在今陝西省商縣東),溯丹河,水陸兼程,時序又正是春天,更覺喜出望外,心情舒暢。“今日春風到武關”,蘊含著雙關的意思,一是指自然的春風,二是作者奉詔回京,途中又接到兩位朋友的書信時的喜悅。可見,此句詩正是在敘事中襯出詩人此時欣喜的心情。

  一、二兩句,直敘其事,遣詞造境平而無奇。然而,三句“臨水”一轉,頓起詩情;四句“小桃”一結,更饒畫意。原來,詩人慾以巧勝人,故意先出常語,而把力量用在結尾兩句上,終使詩的後半部分勝境迭出。

  奉召西歸,是一喜;途中又接到李復言、白居易寄自長安的書信,更是一喜。君恩友情,交織心頭,這就加添了“兩紙京書”的感情容量。“臨水”二字一點,全詩皆活,意境畢呈:清清流水,照見了詩人此時欣喜的神色;粼粼波光,映出了詩人此刻歡樂的心情。詩中不著一字,而詩人捧讀音書時盼歸念友的那種急切、興奮、激動、喜悅的情狀,躍然紙上。試想:如果把“臨水讀”,改成“艙內讀”或“燈畔讀”,那詩中的氣氛情韻、意境就完全不一樣了。

  結句又偏不進一步從正面寫喜悅之情,卻一下子跳到商山(今陝西省商縣東)小桃花樹上,以景語收住全篇。詩人臨水讀罷友人書信,猛一抬眼,忽見岸上嫣紅一片,驚喜中不禁吟出:“小桃花樹滿商山”!這桃花,開在山上,也開在詩人心田。至此,全詩戛然而止,畫面上只留下一片花光水色。不言人的心情如何,只用彩筆點染商山妍麗春色,而人的愉快之情已自流露。

  這首詩以敘事抒情,以寫景結情,別有一種獨特的風致和情韻。臨水讀,見桃花,是詩人這次春江舟行中實有之事,並非故意造境設色。然而,詩人攝取這兩個特寫鏡頭,恰到好處地表現出特定場合下的特有心情。詩句清而不淡,秀而不媚,柔和雋永,色調和諧,成功地顯示了這首絕句所特有的一種清麗之美。

  拓展閱讀:《得樂天書》元稹

  得樂天書

  遠信入門先有淚,妻驚女哭問何如。

  尋常不省曾如此,應是江州司馬書!

  【賞析】

  元稹於公元815年(唐憲宗元和十年)舊曆三月貶謫通州(州治在今四川達縣)。當年八月,他的摯友白居易也從長安貶謫江州(今江西九江)。相同的命運把兩顆心連得更緊。元稹的謫居生涯是很悽苦的。他於閏六月到達通州後,就害了一場瘧疾,差一點病死。瘴鄉獨處,意緒消沉,千里之外,唯有好朋友白居易與他互通音問。他後來寫的長詩《酬樂天東南行詩一百韻》的序言中,追述了通州期間與白居易的唱酬來往。序文最後說:“通之人莫可與言詩者,唯妻淑在旁知狀。”所謂“知狀”,指知道他與白氏詩信往返,互相關切的情狀。這段話,對讀者理解這首詩,很有幫助。

  這是一首構思奇特的小詩。題目是《得樂天書》,按說,內容當然離不開信中所言及讀信所感。但詩裡所描繪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接信時一家人悽悽惶惶的場面。詩的第一句“遠信入門先有淚”,是說,詩人接了樂天的江州來信,讀完後淚流滿面。第二句筆鋒一轉,從妻女的反應上著筆:“妻驚女哭問何如。”詩人手持遠信,流著淚走回內室,引起了妻兒們的驚疑:接到了誰的來信,引起他如此傷心?這封信究竟帶來了什麼噩耗?妻女由於困惑,發而為“驚”、為“哭”、為“問”。可她們問來問去,並沒有問出個究竟。因為,詩人這時已經傷心得不能說話了。於是,她們只好竊竊私語,猜測起來:自從來到通州,從沒見什麼事使他如此激動,也從未見誰的一封來信會引得他如此傷心。夠得上他如此關心的人只有一個──白樂天。這封信,八成是江州司馬白樂天寄來的了。

  小詩向來以直接抒情見長,幾句話很難寫出什麼情節、場面。元稹這首小詩,最大的特點就在於寫出了場面、情節,卻不直接抒情。他在四行詩裡,畫出了“妻驚女哭”的場景,描繪了“問何如”的人物對話,刻畫出了“尋常不省曾如此”的心理活動,而詩人萬端感慨,卻只凝鑄在“先有淚”三字中,此外再不多說。全詩以素描塑造形象,從形象中見深情,句句是常語,卻句句是奇語。劉熙載《藝概》說:“常語易,奇語難,此詩之初關也;奇語易,常語難,此詩之重關也。香山用常得奇,此境良非易到。”其實,用常得奇者,豈止白香山為然,香山的好友元微之,早就越過這道“重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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