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的足球文化

  足球,有“世界第一運動”的美譽,是全球體育界最具影響力的單項體育運動。以下是小編為大家介紹德國足球的文化,希望大家喜歡!

  德國足球的文化豐富

  足球是文明人的戰爭。不過這一點對於所有民族來說,都是一樣的。無論是文明地釋放攻擊欲、還是人類挑戰自身的缺陷,對於各國各民族而言,都是一樣的。但是足球之於德國,卻還有另外一層關係;德國人之於足球,卻還有另外一份情緣。在德國,足球不僅豐富人們的業餘生活,關係到國家的面子,以及創造體育產業的巨大利潤,而是甚至還關係到德意志民族的國家—民族認同。正是足球運動,在德國人恢復自信、重新站起來的過程中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

  足球是德國人最喜愛的體育運動專案,德國既是一個足球大國,也是一個足球強國,因此德國人也自詡為一個“足球民族”,而德國人也的確擔得起“足球民族”的稱號。論普及程度,德國有大大小小27000餘個足球俱樂部,足球人口650萬,佔德國總人口的8%。酷愛結社的德國人,有各種社團57萬餘個,而其中規模最大者當數拜仁慕尼黑足球俱樂部,擁有會員18.8萬人。其餘社團中,最大者也都非足球俱樂部莫屬。論及足球運動的水準,德國隊戰績顯赫,德國隊曾經三奪世界盃、四次爭得世界盃亞軍、四次獲得世界盃季軍;另外,德國隊還三奪歐洲盃冠軍、三奪歐洲盃亞軍,德國足球甲級聯賽被世界205個國家和地區轉播。如果說五次奪得世界盃的巴西被譽為“五星巴西”的話,那麼四捧大力神杯的德國至少亦可稱為“四星德國”。

  職業足球在德國受到的喜愛,球員和球迷對於足球的狂熱,完全可以用宗教來形容。在一個新聞報道里,電視記者採訪沙爾克04俱樂部的球迷,問他們沙爾克04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們的回答簡潔而乾脆:“沙爾克是宗教!”的確,對許多德國球迷而言,足球不只是一項運動和愛好,而且是信仰的替代品。在這個物質至上的時代裡,許多德國人都被世俗化了,宗教信仰淡薄,於是出現了信仰危機。而足球在許多方面能夠極大地彌補信仰的缺失,因而被賦予了遠遠超出其本來意義的意義。

  德國的足球運動產生很早,很早就被引進了德國。1873年,足球作為一項競技體育傳到德國,德國人也開始用腳來與球較量。1875年,德國第一個足球俱樂部在一所中學成立,是為足球體制化在德國的開端。隨後,地區性的足球賽出現了,接下來則是全國性的比賽進入德國人的生活。到了第三帝國時期,納粹起初對足球採取排斥的態度。但是納粹很快就發現足球是一項可以利用的體育專案,於是也就把足球納入自己的地盤,足球也被劃歸納粹的“專業局”管轄,納粹還舉辦了一系列的比賽。不過直到二戰結束時,德國的足球水平並不高,德國隊兩次敗在人口僅為德國十分之一的瑞士的腳下。

  德國足球文化的發展

  戰後的德國百廢待興,足球亦然。這時,德國人站在二戰的廢墟上,揹負著“殺人犯的國度”的惡名,以奧斯維辛為代表的大屠殺沉重地壓在每一個德國人的心頭,國家形象和民族自信、民族自尊降到了歷史上的最低點。然而一個民族猶如一個個人,必須要有自尊和自信,心理方能健康。戰後,面對自己的國家和民族犯下的罪行,德國人亟需找回自尊和自信,但是這又談何容易?到哪裡去找?找什麼來樹立自尊和自信?尋尋覓覓,找來找去,還真找到了,有兩個歷史事件給予了德國人以民族自豪感,多少找回了些自尊和自信。這兩個歷史現象就是兩個“奇蹟”,一個是始自五十年代初的所謂“經濟奇蹟”,而另一個則是1954年的“伯爾尼奇蹟”。

  所謂“經濟奇蹟”,指的是聯邦德國成立後,阿登納政府實施的社會市場經濟體制獲得成功,西德經濟高速增長。經濟奇蹟創造了大量的工作崗位,大量的財富;特別是德國的商品大量出口,成為經濟奇蹟象徵的、大眾公司生產的“甲殼蟲”小汽車,暢銷美利堅和全世界,“德國製造”重新找回了過去的好名聲,給西德、給德意志民族贏得了聲譽。這一切,不僅極大地提升了西部德國人的生活水準,也讓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自信。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時任德國經濟部長的路德維希·艾爾哈德才敢於信心滿滿地說道:“我們又是不一般的人啦。”

  而“伯爾尼奇蹟”則是指聯邦德國國家足球對於1954年在瑞士伯爾尼贏得世界盃的事件。1950年,西部德國剛剛才被國際足聯接納,被允許參加國際賽事,而4年之後便贏得了世界盃冠軍,創造了又一個奇蹟,德國躋身進入世界足球強國之林。而且這場比賽也頗有戲劇性,更加令德國人為之瘋狂。當時,匈牙利隊縱橫國際足壇,所向披靡,在決賽中與西德隊相遇,上半場剛開始不久,第6分鐘和第8分鐘便已連進了兩個球,以2:0領先。但是第11和第18分鐘,德國隊連扳兩球,上半場以2:2打成平局。中場休息時,教練重新調整戰術,給隊員們打氣,阿迪達斯公司的老闆也來到休息室慰問隊員們,並且送給每個隊員一個頗有分量的紅包。不知道是教練的調整奏效,還是被阿迪達斯的紅包所激勵,下半場德國人表現神勇,離終場前6分鐘,德國隊拉恩再進一球,反而以3:2反超。匈牙利隊隨即還以顏色,也進了一球,眼看局面即將出現僵局,但是這個球被判越位,是以德國隊得以3:2的比分保持到了最後。當英國籍的裁判威廉·凌吹響了結束的哨音時,匈牙利隊遭遇了自1950年以來的第一場失敗,但卻是致命的一次敗績。而對於德國隊而言,一場本來不被看好的比賽,卻變成了一場勝利,這種劇變帶來的刺激無與倫比,德國隊每進一個球,德國電臺的解說員都要狂喊:“射門!進了!”當裁判吹響終場哨的時候,德國的解說員聲嘶力竭的高喊道:“德國是世界冠軍!”其瘋狂的程度遠非黃健翔能比擬。

  然而,足球除了幫助德國人恢復自尊和自信之外,還起著另極其一個重要的作用,這就是維繫和增強德國人的國家—民族認同。在這一點上,德國人又是與眾不同。自近代以來,德意志民族就顯現出一個特點,即國家—民族認同出了問題,德國社會缺乏一種可以凝聚全體德國人的意識和力量。而只有在足球運動中,酷愛足球的德意志民族才找到了可以凝聚全民的紐帶。

  歷史上,所謂第一帝國,即“德意志民族的神聖羅馬帝國”雖然存在了一千多年,但是這個政治組織只是一個鬆散的諸侯聯盟,實際上有其名而無其實,邦君們在各自的領地內自成一體、各自為陣、各行其道,各個邦國有自己的法律、稅收、軍隊、警察、經濟政策、社會政策,實則就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在這樣的政治格局中,人們所能認同的只是每天與自己的生活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邦國,那個表面上存在著的帝國與他們的生活無涉,其實只是一個遙遠的想象,人們根本就沒有可能去與之認同。簡單地說,就是歷史上,相當多的德國人認為自己是巴伐利亞人、施瓦本人、漢堡人、科隆人、萊茵蘭人、法蘭克人等,至於是否是德國人,多數人不清楚也不關心。這種所謂“碎片化”的政治格局嚴重地阻礙了德意志民族的民族認同的形成。所以詩人歌德才會痛心疾首地說出了那句名言:“德國?德國在哪裡?我找不到這個國家。”直到1871年,俾斯麥率領德意志發動了德法戰爭,打敗了法國,建立了第二帝國,多數德意志人才生活在一個共同的民族國家內,一種共同的相互歸屬感才緩慢地開始成型。正是由於民族國家的遲到,嚴重阻礙了德意志人民族認同的形成。

  但是好事多磨,第二帝國才走過了46個年頭,便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硝煙中解體。繼之而來的魏瑪共和國是一個亂象叢生的政體,各方政治勢力之間的鬥爭尖銳到不可調和,一種共同的國家—民族認同殊難出現。而對德意志民族認同給予致命打擊的,則是12年的第三帝國。這段不長的歷史對於二戰後的德國,是一個無法繞開的死局。二戰後,由於歷史負擔過重,許多德國人認為“生為德國人”、“我是德國人”乃是一種痛苦,甚至是一個恥辱。他們或者回避這個問題,或者乾脆認為自己首先是“歐洲人”,然後才是德國人,德國社會中左派一脈尤其是這樣。所以到了二戰後,這個問題更加突出,被人們歸納為“認同缺失”、“認同赤字”、甚至是“認同危機”。20世紀50年代,每一個德國人都無法面對這個問題,德國人普遍的態度是迴避和壓抑。在這種情況下,愛德國,這個本來應當不是問題的心態,卻成了一個大問題。雖然隨著1990年的兩徳統一,德意志民族的民族認同大為增強,但是還是不能徹底根除這個民族頑疾。

  此外,本來在現代社會裡,人們變得越來越個性化、獨特化,由此也變得越來越碎片化,要找到一種共同的東西,把所有人都凝聚在一起,變得越來越困難。鑑於德國人的歷史傳統和歷史負擔,要構建全民的共同歸屬感又何其難哉。而認同感又是人們的一個不可或缺的心理支柱,特別是在這個個性化的時代裡,人們如果缺乏歸屬感,會導致安全感的缺失,從而導致心理疾病的產生,一個個體是這樣,一個民族亦然。正是因為德意志民族缺乏共同歸屬感,德意志民族才患上了集體的心理疾病,這就是被專家們稱為“德國人的恐懼”的安全感缺乏症。所以在戰後德國這樣一個富足的、發達的國家,人們才會經常流露出一種悲觀情緒,看待問題才會如此負面,德國人才會成為“世界上最悲觀的民族”。而要消除這種局面,找到一個大家都能認同的客體,為之心動,愛護它,認同它,團結在它的周圍,形成一個千萬人同心同德的局面,就難上加難。足球與民族認同,就這樣被歷史拴在了一起。

  每當足球賽季來臨之時,那首著名的足球冠軍歌《我們是冠軍》“Ole, ole ole ole, we are the champion”***英文版和德文版***便響徹德國大地,所以這首歌也被許多德國人戲稱為德國的“第二國歌”。說得誇張一點,德國人可以不認同黑—紅—***旗,但是可以認同德國隊的隊旗;德國人可以不認同自己的國歌,但會認同那首“第二國歌”;能夠給予絕大多數德國人以共同歸屬感的,正是德國的國家足球隊。

  包括德國的國歌在內,幾乎在所有問題上,德國人都難以趨同和一致;足球,成了德國人之間最有共性的客體。每一個俱樂部都擁有大量的擁躉,在這樣一個群體裡,人們才會有“我們”、“萬眾一心”的感覺。每當自己支援的球隊比賽時,球迷們便如同過節一般興高采烈,無論認識與否,大家都感覺到是“自己人”,那樣一種相互認同的感覺就出現了。每當德國國家足球隊進行比賽時,全體德國人都一致支援德國隊,為德國隊吶喊助威,為德國的勝利而歡呼,為德國隊的失利而痛苦,無論歡喜還是痛苦,大家都是一致的,大家都在“自己人”當中,德國社會中終於有了難得的一致和團結,於是,只有在德國國家隊的比賽時,德國人的國家—民族認同才出現了。

  當然正是因為關心德國隊的德國人太多,德國隊的教練也是最光榮、同時又最艱難的職業。因為正如德國人所說,德國隊的教練不是一個,而是8000萬***德國有8000多萬人口***,每個“教練”都有自己的高見,都會向著主教練指手畫腳、各抒己見。所以如果德國隊贏球還好說,如果一旦失利,8000多萬“教練”一齊發喊,口誅筆伐,主教練的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就這樣,本來只是一項簡單的體育運動,卻被賦予了構建民族和國家認同的重大使命;德國之作為一個足球民族,就這樣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