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藝術隨筆

  徐悲鴻先生是我國近現代藝壇傑出的藝術大師和卓越的美術教育家。他寫有一本藝術隨筆,我們去看看吧。下面是小編精心為你整理,希望你喜歡。

  篇一:藝術之品性

  人有善惡之分,藝有美醜之殊,一如味有香臭,理有是非,相對而立,並生並長,譬諸蝨蒼蠅,夫乎不在,文物昌明之世,兩性界劃清晰,善者升張,寄惡者斂跡,暨乎末世,則漢奸亦處國中,盜賊時相接席,黑白溷淆,賢愚不分,及言藝事,則魚目混珠,騙術公行,張醜怪於通衢,設邪說以惑眾,在歐洲,若巴黎畫商,在中國,若海派小人,志在欺騙,行同盜賊,法所不禁,詬罵罔聞,市井賤民,生不知恥,溯具所以能存在與守住社會之理由,約有數端:***1***其製作極易;***2***常人以為凡藝術即美,或視若無睹,漠不關心;***3***利用人之虛榮弱點心理;***4***有組織。

  ***1***苟有人赴羅馬西斯廷教堂,一觀拉斐爾壁畫,雅典派之《聖祭》。或見荷蘭倫勃朗之《夜巡》,雖至愚極妄之人,亦當心加敬畏。反之倘看到馬蒂斯、畢加索等作品,或粗腿,或直胴,或顛倒橫豎都不分之風景,或不方不圓的爛蘋果,硬捧他為傑作,當然俗人之情。畏難就易,久之即有志氣之人,見拆爛汙可以成名,更昧著良心,糊塗一陣,如德國之科林德是也***科初期繪畫尚佳,復乃誠心搗亂人因勞而未必有功,反多費時日精力材料也。所以孔子說:“君於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惟聖者能之!”尋常之堅定力,如何支援得住!

  ***2***藝術乃文化上嘉名,尤於中國傳統思想,以為惟高人韻士,乃製作書畫,不聞其為鼠竊狗偷之徒,苟能書畫便得附風雅,自然倘無行而藝可存,如嚴嵩、阮大鋮等小子,允當別論。且尊重斯文,也良好習慣,無奈海上逐臭之夫,其蠢如牛,其懶若噩,飽食終日,熱中名利,忽發奇想,欲成畫家,覓得口號,復興文藝,實施欺騙,汙辱嘉名,播醜四方,貽人笑柄。溯其所以為醜之要素,皆借“創造”兩字,為欺騙的出發點,實販賣洋貨,抄襲他人,假名作偽,求人題字以眩惑無,知不必有人同情,不怕向敵搖尾,設鋪開張,惟圖買賣,其有出伸正義,筆濃墨伐者,社會醒悟一時,久亦忘懷,於是竊賊漏網,逍遙法外,挾其故技,捲土重來,當地之外猜疑,而已自詡成功。

  ***3***迷湯人人灌得進。不怕你頭品頂戴,黨國偉人,贈以高帽,必能歡喜,於是脅肩話笑者,張畫求題,既題又刊報章,以成要人之雅。於是得隙即進,遂成密切因緣,而要人不費半文,便得巨集獎之譽,互相標榜,彼此利用,實則諂媚者,固屬可卑。要人亦應藏拙,此畫此書,徒供玩笑,冒充文物,夫豈可能,貽羞士林,沾汙藝圃。

  ***4***法國畫商之因廣銷劣畫也,不恤重費收買批評家及種種藝術刊物。吾國之鄙夫亦效之,上下其手,朋比為奸,有所行動,廣告隨之。於是潔身自好之士,避之若浼,而大吹大擂數年,仍不見真正藝術品出現,欺騙之實,夫復奚辯。

  純潔天真之讀者毋自以為不知,為外行。不敢批評,苟見一藝術品時,只須暗中有忖,自問倘我作此,我自滿意否?我用功學之,到此境應須幾年?他那件東西,比我所學的較難或易?如此一問,則汝天賦之評判力立現,不致力物所蒙,須知漢奸不除,國無寧日,醜術倘在,必為美術之累也。

  篇二:冥想之一

  華復見壁虎而羨之,思吾身倘直伏而力著如壁虎者,則油漆之柱楹不滑,百仞之牆垣失高,飛簷越壁,遂無障礙,可攫后妃之風釵,可窺處子之解佩。爰思爰擬,手不覺搖,肢不覺動,向側旁大樹而倚,忽覺肌肉驟漲,筋絡憤張,周身顫動,欲升樹顛,迨身既接樹,肘與股劇有力。腹亦能屈伸自如,緣幹直E,無需假力於手,惟以手司猱攀,愈益其速而已,瞬息及巔。附小枝,小枝不降,只搖曳作聲,略如飛鳥出林,偶翼惹枝葉,颯颯而已。華復心喜且震,俯視及地,亦不惴惴,思穿大幹一躍而下,作一試驗,遂倒身以足尖向所著枝一抵,飄然及地。地積亂石,觸體如接,絕墜折傷創之覺,再豎而起,則仍矗立,儼然人也。華復既思,然則吾肢體易形質耶,因大悸,思尚人首否,急以手按額捫面,觸睫及眉,又掠鼻度脣,復一擊齒,忽又逼視雙手,手人手也。急欲自鑑其面,顧身在曠野,莫從得境,乃騰起遂水,數十百躍,東西盤轉,不見所謂水者,遂止定向就水,忽見其衣前襟皆碎。急審視其膚,膚人膚也,自念吾仍人眼耶,胡所視良不殊,乃大疑其眼。急欲得水鑑之,張皇四矚,見西南地略漥下,意必有水,疾趨躍就之,時已近晚,暑氣漸弱,草蟲逐躍,與之爭道,華復躍速,數與相撞,即亦不顧,忽遙見一泓清水,為曲長之池。旁岸葦蓼蒙茸,與地上叢草相接,既達,適面夕陽,水光反射,而岸旁並乏土石之砧,可就映照者,徘徊之池西,面東而望,則茂林高際,含光作深赭色,暮靄重迭,造作層巒,其高峰微紅間灰黑之紫,彌增沉豔,群鳥此際,皆結隊歸來,又庚鳴應答,若道寒暄,華復忽念,吾思人思也。再傾聽以耳,則眾響雜遝,與昔無異,意吾又人耳也。特恨不能自見其面,遂至其全人亦並疑之,旋思使就水而鑑,仍吾故面,而吾苟已非人者,則吾視覺又焉足憑,於是萬念皆灰。悲喪故吾,因念吾既善躍善升,如虎如猱,即不為人,吾靈仍在,亦足自慰。思及此,覺遍體汗溼,即解衣入水而浴,獨欲俯視而鑑,奈水***其影,鑑終不全,遍審其體,初無他異,轉念響之騰躍夢耶。即上被其碎衣,抵足而試,躍疾如前,因以兩臂投地,作獸躍,躍速乃類飛駛,近市方步,無何抵家,入室,呼其妻,其妻治晚膳已竟,待之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