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香金陵懷古》翻譯及賞析

《桂枝香金陵懷古》翻譯及賞析

  《桂枝香·金陵懷古》

  王安石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歸帆去桌斜陽裡,背西風,酒旗斜矗。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繁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庭遺曲。

  【前言】

  《桂枝香·金陵懷古》是由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所做,全詞以寫景開頭,又借玉樹後庭花的典故點題,隱喻現實,寄興遙深,堪稱北宋詩壇名篇。

  【註釋】

  (1)登臨送目:登山臨水,舉目望遠。

  (2)故國:舊時的都城,指金陵。

  (3)千里澄江似練:形容長江像一匹長長的白絹。語出謝眺《晚登三山還望京邑》:“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澄江,清澈的長江。練,白色的絹。

  (4)如簇:這裡指群峰好像叢聚在一起。簇,叢聚。

  (5)去桌(zhào):停船。桌,划船的一種工具,形似槳,也可引申為船。

  (6)星河鷺(lù)起:白鷺從水中沙洲上飛起。星河,指長江。

  (7)畫圖難足:用圖畫也難以完美地表現它。

  (8)繁華競逐:(六朝的達官貴人)爭著過豪華的生活。

  (9)門外樓頭:指南朝陳亡國慘劇。語出杜牧《臺城曲》:“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韓擒虎是隋朝開國大將,他已帶兵來到金陵朱雀門(南門)外,陳後主尚與他的寵妃張麗華於結綺閣上尋歡作樂。

  (10)悲恨相續:指亡國悲劇連續發生。

  (11)憑高:登高。這是說作者登上高處遠望。

  (12)謾嗟榮辱:空嘆什麼榮耀恥辱。這是作者的感嘆。

  (13)商女:歌女。

  (14)《後庭》遺曲:指歌曲《玉樹後庭花》,傳為陳後主所作。杜牧《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翻譯】

  登上高樓憑欄極目,金陵的景象正是一派晚秋,天氣剛剛開始索肅。千里奔流的長江澄沏得好像一條白練,青翠的山峰俊偉峭拔猶如一束束的箭簇。江上的小船張滿了帆迅疾駛向夕陽裡,岸旁迎著西風飄拂的是抖擻的酒旗斜出直矗。彩色繽紛的畫船出沒在雲煙稀淡,江中洲上的白鷺時而停歇時而飛起,這清麗的景色就是用最美的圖畫也難把它畫足。

  回想往昔,奢華淫逸的生活無休止地互相競逐,感嘆“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的亡國悲恨接連相續。登上高處,面對著這千古以來便不曾變化的`景色,徒自嘆息六朝諸國的興衰敗亡。六朝的風雲變化全都隨著流水消逝,只有那郊外的寒冷煙霧和衰萎的野草還凝聚著蒼綠的顏色。直到如今的商女,還不知亡國的悲恨,時時放聲歌唱《後庭》遺曲。

  【賞析】

  王安石是在神宗熙寧初出任江寧知府的(府治即今南京市),兩年後即入中樞為相。這首詞當作於任知府期間。作為一個偉大的改革家、思想家,他站得高看得遠。這首詞透過對六朝歷史教訓的認識,表達了他對北宋社會現實的不滿,透露出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

  金陵即今南京市,六朝古都所在。從公元222年東吳在此建都起,先後有東晉、宋、齊、梁、陳在此建都。到趙宋時,這裡依然是市廛櫛比,燈火萬家,呈現出一派繁榮氣象。在地理上,金陵素稱虎踞龍蹯,雄偉多姿。大江西來折而向東奔流入海。山地、丘陵、江湖、河泊縱橫交錯。秦淮河如一條玉帶橫貫市內,玄武湖、莫愁湖恰似兩顆明珠鑲嵌在市區的左右。王安石正是面對這樣一片大好河山,想到江山依舊、人事變遷,懷古而思今,寫下了這篇“清空中有意趣”的政治抒情詞。

  詞的上闋寫登臨所見,作者在一派肅爽的晚秋天氣中登高臨遠,看到了金陵最有特徵的風景:千里長江明淨得如同一匹素白的綢緞,兩岸蒼翠的群峰好似爭相聚在一起;江中的船帆在夕陽裡來來去去,岸上酒家斜矗的旗招迎著西風在飄揚。極目遠眺,那水天一色處的各種舟楫在淡雲中時隱時現;一群白鷺在銀河般的洲渚騰空而起。如此壯麗的風光真是“畫圖難足”啊!

  詞的下闋抒登臨所感,作者的筆鋒一轉,切入懷古的題旨。用“念往昔”三字拉開了時空的反差,指出六朝的統治者競相過著奢侈荒淫的生活,以致像陳後主那樣,敵軍已兵臨城下,他還擁著一群嬪妃在尋歡作樂(這裡“門外樓頭”是化用杜牧的《臺城曲》:“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的語意)。最後六朝君主就像走馬燈似地一個接一個地國破家亡,悲恨相繼不斷。對此作者發出了深深的感嘆:千古以來人們登高憑弔,不過都是空發興亡感慨,六朝舊事隨著東逝的江水是一去不復返了,剩下的只有幾縷寒煙和一片綠色的衰草。最後作者借用杜牧《泊秦淮》中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詩意,指出六朝亡國的教訓已被人們忘記了。這結尾的三句借古諷今,寓意深刻。

  同時,這首詞在藝術上也有成就,它體現了作者“一洗五代舊習”的文學主張。詞本倚聲,但王安石說:“古之歌者,皆先為詞,後有聲,故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如今先撰腔子,後填詞,卻是‘永依聲’也。”(趙令畤《侯鯖錄》卷七引)顯然是不滿意只把詞當作一種倚聲之作。這在當時是異端之論,但今天看來卻不失其銳敏和先知先覺之處。北宋當時的詞壇雖然已有晏殊、柳永這樣一批有名詞人,但都沒有突破“詞為豔科”的藩籬,詞風柔弱無力。他曾在讀晏殊小詞後,感嘆說:“宰相為此可乎?”(魏泰《東軒筆錄》引)。所以他自己作詞,便力戒此弊,“一洗五代舊習”(劉熙載《藝概》卷四),指出向上一路,為蘇軾等士大夫之詞的全面登臺,鋪下了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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