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鞋的散文

  同樣一隻鞋,並不是所有的人穿了都會合腳。鞋子在哪兒硌腳,只有自己才知道。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鞋子

  有那麼一段時間,據說有一個關於幸福的比喻相當出彩,大意如下:幸福其實就是一隻鞋子,只有在穿過後人們才能感受其是否合適。把不易把握邊際的幸福概念與小小的鞋子捆綁在一起銷售,實在是個天才的發現,就像某位因情受傷的青年,在夜半的涼臺,突然說出“愛是一場風的到來”之類的話語,風馬牛得讓你掩卷之後,突然明白:在這裡,未知被發現,但仍是未知。

  若在極左時代,這樣的比喻一旦刊出,全國的知識分子就會一窩蜂地擠來,伸出帶火輪的小腳一陣狂踢,立馬把它推到唯心主義的泥潭裡,然後別上相對主義的稻草,冠之以資產階級大毒草的命名,當作靶子而遭受標準射殺,從而步入萬劫不復的場地。幸虧一個多元的時代在今天及時出現了,這個比喻才有可能奇蹟般地存活,並被人們普遍地樂道。而關鍵的問題是,如果幸福真的能像穿鞋子那麼簡單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就真的透明瞭,誰沒有穿過鞋子呢!誰沒有感受過生活呢!那麼,那些大哲也就無需緊皺眉頭,整日價惶惶如也。

  想當年,如蘇格拉底這樣的智者,也曾試圖為美探求一個精確的定義,“胡搞”了很多年後,也拉扯出了一些看上去漂亮有序的結果,但在最後,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原地踏步,於是發出“美是難的”這樣的感嘆。

  一個擁有無限邊界的事物,對於人類將是個永遠的誘惑,美是如此,幸福也是如此。同時,對幸福的探詢,也不會因為一個出彩的比喻就會停止,將幸福與鞋子拉扯到一起,僅僅是無數風花雪月中的一次興會。在今天的現實中,鞋子依然還是鞋子,就是把它和世界上最尊貴的東西攪合到一塊,它也不會被人們戴到頭上。

  與褲子一樣,鞋子只是身體的產物,但彼此擔當的功能卻不一,兩者的淵源也不一致。褲子可以說是人類肉體之上最早出現的身體物事,遠古時代的樹葉獸皮是第一批褲子,它們的出現,出自人類遮羞的需要。從這個需要出發,演繹出了各種各樣的禁忌文化,並由此匯出了各種倫理道德的要求,《聖經·創世紀》中的故事就是個很好的隱喻,從中可以見出,人類走向文明實質上始於遮蓋在亞當和夏娃身體之上的那幾片樹葉。褲子是一塊文明之布,所以,拋開童稚無知的時期,從穿上褲子的第一天開始,我們就必須接受與此相關的細密的倫理要求,其中非常具體,具體到個體穿/脫褲子的時間、地點、物件等等,不容許丁點的馬虎,若公然違反規定,也就等於自絕於人們,把自己主動排除在正常人之外,本質上卻是排除在某種文化之外。相比之下,人們對待鞋子的態度就寬鬆了很多,不穿褲子,那叫驚世駭俗,不穿鞋子,頂多算是偶然的例外。由此,我們可以看出,鞋子與身體之間並非是一種必然的聯絡,而是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

  從淵源上將,鞋子的出現大大落後於褲子,褲子與文明有關,鞋子則與制度有關。我不敢斷言,最早的鞋子出現在何時,考證這個事情是歷史家的工作,我的事情只有胡思亂想,根據我的猜測,它應該是私有制出現後的產物。這個時期,一些人依據身體其他部位的能力,逐漸積累了足夠的財富,使他們的足跡不必停留於自然饋贈豐富的山間,而轉移到開闊的平原上來,造出堅固美觀的房子定居,後來又造出巍峨的城堡,伴隨著人為設計的自我身份的提高,他們成為第一批的特權階層,身份顯耀了,身體的很多部位當然也要跟著昇天,曾經粗糙的腳部漸漸細嫩,即使是平地上的礫石,也開始感覺到了硌腳的疼痛,於是,鞋子的歷史便應運而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一個富於諷刺意味的結果出場了,鞋子本來是用於行走的,但鞋子的出現恰恰卻是人類行走功能嚴重退化的結果。想想遠古的人們,他們那結著厚厚繭子的腳掌跳躍在怪石嶙峋的山間,敏捷而靈動,穿過尖尖的石頭,搜尋各種獵物,步伐該有多麼矯健。

  愈到後來,鞋子也做的越來越漂亮,類別、式樣、質地等皆發生了天翻覆地的變化,在中國的某段非常時期,還演化出了三寸金蓮的分支,成為人們賞玩的道具。這是鞋子向文化的最具媚態的屈膝,而最後的結果卻是毀人害己。當然,在那個時候,鞋子發展出如此高社會性的、制度性的、反人性的含量,實在使人們的身體始料不及。

  從古至今,皆有鞋子並不用來穿的時候,菲律賓的一個獨裁者下臺之後,人們從其夫人處發現了收藏的兩千只鞋子,個別鞋子上綴滿華麗的寶石,很顯然,其中多數鞋子並不是用來穿的。餘華小說《活著》中也有一段關於鞋子的情節,福貴的兒子上學後,母親親手為他縫製了一雙布鞋,但在上學路上他一直不捨得穿上,總是把鞋子背在背上,到了家門口時方才穿上。這個光鮮的世界就是這樣,同類的現象後面拖著兩極的原因,似乎能夠說明,有一條共同的道路供人們行走,左邊是天堂,而右邊就是地獄。

  鞋子作為依附於身體的實物,一旦脫離了身體,就會發展出兩個端點的結尾,一種是遮蓋身體的所有部位,成為唯一的生輝,博物館裡躺著的鞋子和藝術家筆下的鞋子就歸屬此類,像凡高筆下的農鞋,似乎掩藏了人性的許多祕密。另一種結果,則是成為廢品,被別人收購,分解然後毀滅。它們在塵世的命運,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那些主人的一生經歷,可惜的是,這樣的瞬間總是缺少及時的提示。

  穿著布鞋的時候,我們想那些皮鞋,穿著皮鞋的時候,我們又開始想那些名牌鞋子,這都是有腳的情況下,沒有腳的情況下,人們只想那些抽象的鞋子,就像這個故事裡說的那樣:我整天悶悶不樂,是因為我少了一雙鞋子,直到我在街上看見一個人沒有了雙腳。

  :腳和鞋的懷想

  小時候姊妹多,我又是老小。我的腳長得非常快,媽媽每天就著煤油燈納啊納啊!還是趕不上我們穿鞋。五個哥哥大,他們比我和姐姐更費鞋。我的鞋子破了很久,媽媽一雙雙為他們換了新鞋,還是輪不上我,我就一次次想催媽媽快點為我做鞋。可是看著媽媽紅腫的眼睛,疲憊的樣子,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哥哥們一個個都穿上了新鞋,姐姐也穿上了,終於輪到為我做鞋了。我的舊鞋子也破爛不堪,不是腳趾頭露出鞋子,就是鞋後跟已經和鞋底分了家。媽媽終於給我納鞋底了,麻繩納的針線非常好看,我細細看過去,橫一行,豎一行,斜看成門,側看成方,真是太漂亮了。我就一天天看著鞋底上的針腳增長著,慢慢成了一隻,然後兩隻都成了。這時媽媽為我用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針腳納鞋梆子,我看見媽媽拿出紅色的條絨布,那布有黑色的小點,就像春天的田野裡開滿紅色的小花兒。又像夜晚的天空無數星星不停眨著眼睛。

  盼啊盼,我的一雙鞋子終於納成了。我高興地脫掉舊鞋子穿上新鞋子,可是這鞋子夾腳,我的腳趾頭被迫委屈的捲縮在鞋子裡,接受鞋子無情的打磨。但是我不想脫掉漂亮的新鞋子。於是僅僅一天我的腳就磨破了,流著鮮紅的血。每走一步疼痛就尖叫著折磨我的神經。等到下午放學回家,我只能一瘸一拐,我把破舊的鞋子拿出來換上,眼裡流著淚水。把新鞋子交給媽媽。媽媽說:“唉,你的腳長得太快了。我給你們七個一起做的鞋樣,你的納成就小了。”於是媽媽把鞋子裡放進玉米,放的滿滿的,讓玉米為我撐大,過了幾天,那雙鞋又到了我腳上,但是鞋子還是夾腳,還沒有好的傷口又破了,又開始流血。我又一瘸一拐回家,媽媽又讓村裡腳小的孩子為我穿幾天,那時我是一百個不願意讓別人穿我的新鞋,可是想起那刺骨的疼痛,我只好流著眼淚看著別人穿,自己仍然穿著那雙破的就要散架的舊鞋子。

  過了好幾天鞋子拿回來了,我又一次穿到腳上,這時鞋子已經不再嶄新漂亮了,有了塵土有了汙垢,鞋底已經沾滿汙泥。我非常心疼,於是趕緊穿上它,這時鞋子已經有了鬆動,可是仍然擠腳。我的腳每天都在忍受著疼痛,可是比以前要好一些,我就默默地忍受下去。每天夜裡脫了鞋子,我摸著破了皮的腳,紅腫疼痛的傷口,死活不願意告訴媽媽。怕她又讓別人拿去穿,就這樣新鞋子變成半舊,我的腳也磨出了一個個厚厚的老繭,腳趾上那些一碰就疼的圓圓的繭子就這樣跟隨我一生,也疼痛了一生。

  我的鞋子每次都是一樣,只有到了半舊時才不再疼痛,只有到了快破快爛時才是最合適舒服的。我不再盼望穿新鞋子,可是仍然羨慕別人自由自在的穿著漂亮的新鞋子的樣子。不知道別人的腳疼不疼,看著人家悠閒的樣子也許是不疼的。

  上了中學,好多學生已經不再穿手工鞋子了,買來的鞋子式樣漂亮新穎,而且可以試,就不用再穿夾腳的鞋子了。可是我發現自己的腳經過無數苦難,磨練和教訓後卻累教不改地長得很大,在上中學的那一年我竟然要穿39號的鞋子。羨慕別人有一雙小巧玲瓏的漂亮小腳,能夠穿上好看小巧的鞋子,可是我的大號鞋子總是給人一種“人還未到腳先至”的悲哀。而且到了高中我的最大號的鞋子已經開始夾腳了。我的歷經磨難的可憐的腳,又一次經受疼痛的考驗。每當買到一雙鞋子我就要和這腳做最艱苦卓絕的鬥爭,每次我都要一瘸一拐很久才能制服這雙頑固不化的腳。

  在我知道愛美的年齡,我看見女朋友們嫋嫋婷婷地穿著一雙高跟鞋,走在街上,那種美麗那種風韻那種氣質實在讓我羨慕。可是當我穿上一雙心儀已久的高跟鞋,那種鑽心疼痛那種隨時都會摔倒的恐懼時時都讓我提心吊膽。那時候我走在街上就會羨慕那些走過來的穿著平跟鞋的女人,她們穩穩當當地踩在堅實的土地上,那份從容灑脫,那份自由自在真是讓人羨慕。

  可是當我自己穿上一雙平跟鞋子,我又會羨慕高跟鞋的美麗,風韻,氣度非凡。那時候常常忘記自己腳上的疼痛和磨難。在羨慕別人的時候常常會不知內情,我搞不清別人的腳會不會疼痛,會不會難受。可是我的飽經風霜的腳是痛苦的,難受的。每當過上一段我就必須用剪刀或者刀片剪掉那些磨起來的老繭,一直剪到摸起來老繭已經不再疼痛厚實,我的腳在剪過以後能夠舒服一點,過一段又會重複。

  結婚那一年我看上了一雙紅色的美麗的高跟鞋,那鞋子在鞋頭上有一個尖尖的漂亮的弧度,鞋幫上有一串漂亮的白色小玻璃珠,每走一步,那串玻璃珠就搖啊搖的,就像一隻可愛的飛來飛去的蜻蜓,它的鞋跟是細細的足足有半寸的那種,我那時猶豫再三還是買了它,其實我僅僅只穿了它一天。那一天變成我一生最痛苦的回憶。從此後它就一直躺在角落裡,如同我那段短命的婚姻一樣塵封在久遠的歲月中,永遠不知它最終被拋棄在那個角落裡。

  每當摸著自己疼痛的腳,我就想起古代那些小腳女人,她們一代代飽受腳的折磨,那整整疼痛了幾個世紀的女人的腳啊!它讓多少女人痛苦了一生也無奈了一生。多少年女人解放了自己的腳也解放了自己的人生。可是往往自己有時候在為難自己,在禁錮自己的人生。許多痛苦其實都是自己找的。

  到了中年,我才明白鞋不是穿給別人看的。我開始買特大號的鞋子,我只要可憐的腳舒服不要它好看。我再也不穿高跟鞋,即使再大號也不敢嘗試。經歷了無數磨難痛苦我才明白,人生是過給自己的,不是為了炫耀給外人看的。只有強大的內心才不會被輕易打倒,而腳比鞋子更重要。腳的感受才是最需要關注的。

  :千層鞋

  家中老衣櫃裡,還存放有幾雙老式布鞋,我們一直捨不得穿它,那是母親給我們留下來的思念和悲痛。

  母親一生要強,卻命運多舛,常年患病,至到離開我們前,眼睛早已瞎了三年。並且在離世前半年,幾乎成為一個植物人,沒有了知覺和視覺。但她在臨去前,也許是迴光返照,一直牽掛著她唯一的孩子吧,眼淚一直不間斷的流。那時,我遠在浙江溫州打工。父親目睹母親思念的慘況,心知肚明。於是,三天三夜倍伴在母親的身邊,一直安慰著母親,直到母親帶著遺憾嚥下最後一口氣。

  這是我在得知母親病逝後,攜妻急忙趕回家中,父親含淚告訴我的。

  母親少年時,左腳後根長了凍瘡,沒有及時治癒,30年後轉變為良性癌,在縣人民醫院截去左下肢。2000年時,又病發腦瘤。因為當時家徒四壁,已負債累累,便延誤了母親的病情,最後致使母親腦瘤擴散,因此離我們而去。

  那時,母親持家勤儉有方,早出晚歸地不掇勞作,還敬老愛小,在故鄉很有口碑。而且,母親會縫紉,還學過赤腳醫生,會治療護理和推拿農村常見的一些小病情。所以,母親又是一個“大忙人”。不僅要勞動,養家餬口,還經常幫鄉親縫補一些衣褲等,和治療一些小病情。

  夜色深沉,大山裡沒有電燈。母親在忙了一天沉重的勞作後,還常常就著昏暗的煤油燈納鞋。那一針一線,密密匝匝的千層鞋,是母親一夜夜熬紅著雙眼,不知扎傷了多少次手指,才縫製出來的。

  新布鞋穿在腳上,剛穿上時,有點緊,但越穿越舒服,又不傷腳,即輕便也靈巧。孩子,老人穿上後,往往會在別人面前顯擺。然後說,看我的布鞋多好。而母親做的布鞋在故鄉也是很有名氣的。不但美觀,同時針線緊密。常常被故鄉的那些婆婆,嬸嬸,姑姑羨慕,誇講,她們也常常會向母親討教。這時,母親會毫不保留地向她們傳授。

  農村窮,在那個年代,布鞋是主要的鞋子。農村婦女幾乎都要納鞋,家人才不會打赤腳走路。特別是布鞋在冬天對腳的保暖作用非常大。穿上棉布鞋,可禦寒冷,讓腳免受長凍瘡的危害。而納棉布鞋的難度更大,厚厚的鞋底,在按鞋幫時,加上棉花,小小的針,密密的縫,是何等的困難和艱辛,但母親卻都牙咬鉗拉指抵的挺了過來。

  去年正月,我去外公家拜年。外公談起母親,無不感傷,耄耋老人彷彿一下子又衰老了許多。沉思良久,才對我說:母親在沒有生病前給他做的那雙布鞋,他至今儲存完好。近20多年了,外公對母親不幸早逝常懷於心。母親沒有給他留下什麼珍貴的遺物,外公卻把一雙普通的布鞋視為最彌貴的珍品,一直珍藏。不但藏在家中,還藏在心中。

  光陰蹉跎,一返母親已離開我們10載有餘。母親的一生雖然短暫,卻留給我無盡的思念和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