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愛情詩研究

詩經愛情詩研究

  《詩經》是我國曆史上第一部詩歌總集,在文學史上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開創了中華文學的優良傳統。在《詩經》的305篇中,約有70首男女情愛詩。這類詩歌通常是一定審美心境的產物,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審美心理。特別是以一定的意象作為某種感情的反應和代言,成為了《詩經》中愛情詩的一個重要表現。

  《詩經》中的愛情詩主要描寫了三方面的內容,一是男女間相慕相戀、相思相愛的情歌,二是反映婚嫁場面、家庭生活等的婚姻家庭詩,三是表現不幸婚姻給婦女帶來痛苦的棄婦詩。其中,透過對植物、動物、品物、風物、人物的描繪,傳達了古人對於美善統一、天人合一、中和之美、剛柔並濟、文質彬彬等審美心理的理想與追求。這裡以愛情詩的內容為線索,對《詩經》中愛情詩的審美意象與審美心理加以簡要分析。

  詩經中有很多描寫男女相戀的詩歌,其中《周南關雎》是較有代表性的一篇。

  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作品以“雎鳩”鳥關關合鳴的形象開篇,前四句詩講了“河之洲”上有一對雎鳩鳥關關合鳴,被一位青年看到。他受到某種啟示,結合自身,聯想到了“窈窕淑女”。這裡運用了動物的形象。傳說雎鳩鳥雌雄情意專一,與其他鳥類有所不同。《淮南子太族訓》:“《關雎》,興於鳥,而君子美之,為其雌雄不乖居也。”我們今天雖然無法考證這種傳說的真偽,但這裡確實是用雎鳩鳥這一形象作為了感情專一這一心理追求的象徵。

  通覽《詩經》,像這樣以燕、雁、雀、鳩、鵲等鳥類形象作為愛情象徵的詩文還有很多,大都是美好的情感載體。對於這一點,後文將再舉一例加以論述。

  接下來,詩中描繪了一個“窈窕淑女”的人物形象。對於“窈窕”一詞的解釋,通常有多種說法,筆者比較傾向於這種:“窈”是外在美,“窕”是心靈美,也就是說,這位淑女內外兼修,表裡如一,理所當然是“君子”的佳偶賢伴。這樣一個美好的淑女形象反映了古人追求文質彬彬的審美心理。

  在《詩經》中,還有很多這樣的美好的人物形象,大多是以美人為意象,調動主體的審美感知與審美想象。反映了古人文質彬彬的心理追求。

  在眾多反映婚姻家庭的詩歌中,筆者選擇《周南桃夭》為代表進行簡要分析。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詩中,”桃”的意象十分的明顯,象徵著女子的美貌和婚嫁的幸福。“夭夭”是桃枝隨風傾屈的樣子,象徵女子身材婀娜;“灼灼”意為明亮,這裡是描寫桃花開得繁盛,象徵著女子容顏秀麗;“蕡”是果實豐盛的樣子,象徵女子有一定的生產能力因而帶有豐富的陪嫁;“蓁蓁”則是指桃樹枝葉茂盛,象徵著女子身體健康。”桃”是女子美貌的象徵,同時也象徵著吉祥、和睦。也正因為如此,這個桃一般的女子才能“宜其”“室家”、“家室”、“家人”。在這裡,人與自然的關係更加的和諧,反映了古人天人合一的思想。新嫁娘不僅貌美,而且會給婆家帶來幸福和吉祥,這也正是古人追求美善統一的審美心理的體現。

  此外,在《詩經》中,還有很多植物的意象,例如蘭、荷、葛、蕭、艾、薪楚、桑林等,它們的象徵意義比較複雜:除象徵婚嫁生活得幸福外,還寄託了追求不得的苦悶,以及棄婦的不幸生活。後文將繼續加以論述。

  詩中用”桃”來比的這個灼灼女子的形象就不必多說了。她與《蒹葭》中“在水一方”的“伊人”,《靜女》中“遺我彤管”的“靜女”,《碩人》中端莊健壯的“碩人”一樣,都是美的象徵,反映了當時人們對於美的心理追求。

  最後對棄婦詩《衛風氓》加以分析。

  氓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覆關,泣涕漣漣。既見覆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詩中自始至終貫穿了“桑”意象。桑樹枝葉高大,枝葉繁多,果實味道鮮美。作為樹的形象,當然也有四季變化的特徵,由春到冬,桑的色彩由綠而黃,數量由多而少,形狀由高大而萎縮。這種特徵與女子由清純而衰老的歷程十分相似。正因為如此,桑葉的“沃若”與“黃”、“隕”的對比,才得以成為詩中的女主人公從美如沃桑到年長色衰的象徵。此時,視覺角度上的外部特徵,引發了作者豐富的聯想,將二者的外在變化規律加以聯絡,充分反映了這種不幸的愛情帶給女性的巨大痛苦。在比的手法背面,讀者不難看出,“桑”成為了女性陰柔之美的象徵,亦反映了天人合一,美善統一的審美心理。

  另外,詩中“鳩”的意象也是不容忽視的。“于嗟鳩兮,無食桑椹”,相傳,鳩食用過多的桑椹就會醉暈。這裡用鳩貪食桑椹的意象比喻女子如果被男子的甜言蜜語所麻醉就會喪失理智而沉迷於愛情。於是後面緊接“于嗟女兮,無與士耽”,以相同的句式引出了作者真正想說的話:警戒婦女,不要與男子沉迷於所謂的愛情。這種意象使抽象的情感空間化為想象的自然境界。

  鳥類的意象具有多種自然屬性,使寫作主體在這種刺激的觸發下由鳥及人,將鳥類的自由、美麗與堅貞和人的認知與情感聯絡起來,體現了人與自然共同遵守客觀規律的`天人合一的審美意境。

  在《氓》中,作者為我們塑造的這一美麗哀婉的棄婦形象也是值得探索的。她對氓的愛熱情而由單純,一喜一哀全都源於氓的行為舉動;她樸實天真,一味地相信氓所有的蜜語甜言;她忠貞不二,雖然美貌在身,但出嫁後依然心甘情願地在氓的家裡過著貧苦的生活。然而當一切煙消雲散的時候,她剛強勇敢,揭露了氓的虛偽殘暴,毅然了斷自己的感情,逃離氓的魔爪。面對父兄的嘲諷,她勇於為自己辯護。作者用棄婦的不平悔恨與深情哀嘆向我們詮釋著愛的真諦。這等剛強,有誰能想到是一個柔弱女子的行為呢?前後互為對比,互相引深,反映了古人剛柔並濟的審美心理。

  《詩經》是我國古代詩歌的瑰寶,開創了許多優秀的傳統。興的手法雖然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但畢竟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生搬硬套。每一次的比興都有其中的奧妙所在。在這些意象中,很多在後世都形成了某種固定的象徵意義,這與先秦時期人們的審美心理不無關係,甚至是密不可分的。正是這樣的審美心理追求的一代代傳承,才有了今天中華民族含蓄深刻的文化底蘊。古人內心的某中集體無意識的搏動,潛在地影響著他們創作的心理,將這些審美意象與現實生活緊密聯絡起來,使詩歌以鮮明的意象層面對映含蓄的心理層面,對於今天的研究起到了一定的引導作用,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和研究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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