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散文名篇

  散文的藝術感染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語言的優美凝練,富於文采,耐人尋味。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鷹之歌

  蛇,高高地爬到山裡去,躺在潮溼的山谷裡,盤成一圈,望著海。 太陽高高的在天空中照耀著,群山向天空中噴出熱氣,波浪在下面衝擊著石頭。沿著山谷,在黑暗中、在飛沫裡,山泉轟隆隆地衝擊著石頭,迎著大海奔騰而去。雪白的、激烈的山泉,完全浸在泡沫裡,它切開山嶺,怒吼著倒入海去。

  忽然,在蛇所呆的那個山谷裡,天空中墜下一隻胸膛受傷、羽毛上染著血跡的鷹。他短促地叫了一聲,墜在地上,懷著無可奈何的憤怒,胸膛撞在堅硬的石頭上。

  蛇嚇了一大跳,敏捷地爬開。但是,馬上看出這鳥兒的生命只能維持兩、三分鐘了。他爬到那受傷的鳥兒跟前,面對著他輕聲地說: "怎麼啦,你要死了麼?"

  "是的,要死了。"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回答說。 "啊,我美好的生活過了,我懂得什麼是幸福。我英勇地戰鬥過了,我見過天!哦,你是不會那麼近的看到天的。唉,你這可憐蟲。"

  "那有什麼了不起。天麼?空空洞洞的,我怎麼能在天上爬呢?我在這裡很好,又溫暖、又滋潤。"蛇對那自由的鳥兒這樣回答。他聽了那鳥兒的胡言亂語,心中暗暗好笑。而且,蛇還這樣想: "哼,飛也好、爬也好,結果還不是一樣,大家都要埋入黃土,都要化為灰塵的?" 但是,那勇敢的鷹忽然抖擻精神,微微的挺起身來,向山谷裡一眼。水穿過灰色的石頭滴下來,陰暗的山谷裡氣悶不堪,散發這腐臭的氣味。鷹使出全身精力,悲哀而痛苦地喊叫起來: "啊,要是能夠再飛到天上去一次,那該多好呀!我要把敵人緊壓在胸膛的傷口上,讓我的血嗆死他。哦,戰鬥是多麼幸福啊!"

  但是,蛇卻想到:"天上的生活嗎,哦,大概的確是很愉快的吧。要不然為什麼他要呻吟呢?" 他給那自由的鳥兒出了個主意。 "哎,那麼,你挪到山谷邊,跳下去。也許翅膀會把你托起來,你就可以在你的世界裡再活一些時候啦。"

  鷹顫抖了一下,高傲地叫了一聲,順著石頭上的黏液滑到懸崖邊上。到了邊上,他伸開翅膀,胸中吸足了氣,眼睛裡閃著光輝,向下面滾去。他像石頭似的順著山崖滑下去,迅速地下墜。啊,翅膀折斷,羽毛也掉下了。山泉的波浪把他捲入,泡沫裡映著血,衝到海里去。海浪發出悲傷的吼聲撞擊著石頭,那鳥兒連屍體都看不見了。

  蛇躺在山谷裡,對於那鳥兒的死亡,對於那嚮往天空的熱情,想了很久。他注視著那令人總要產生幸福的幻想的遠方:"那死去的鷹,他在這沒有底、沒有邊的天上,究竟看見了什麼呢?象他這樣,為什麼在臨死的時候,要為了熱愛飛到天空中去而心裡苦惱呢?嗨,我只要飛到天空中去一次,不久就可以把這一切看清楚了。"說了就做。他盤成一圈兒,向天空中跳去,象一條窄長的帶子似的,在太陽光下閃耀了一下。

  天生要爬的是飛不起來的,這他忘記了。結果掉在石頭上,嗯,不過沒有摔死。他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你們瞧哇,飛到天空中去有什麼好呀?好就好在掉下來了嗎?嘿嘿,可笑的鳥兒呀,他們不懂得地上的好處,呆在地上就發愁,拼命想飛到天空中去,到炎熱的天空中去追求生活。天上不過空空洞洞,那裡光明倒是很光明的。但是沒有吃的東西,沒有支援活的東西的立腳點。嗨,為什麼要高傲呢?為什麼埋怨呢?為什麼要拿高傲來掩飾自己的狂熱的願望呢?自己不能生活下去,為什麼要埋怨呢?哼,可笑的鳥兒呀。不過,現在我再也不會受他們的騙了,我什麼都懂得了,我見過了天。我已經飛到天空中去過,而且把天空打量了一下,認識到了掉下來的滋味兒。但是沒有摔死,自信心倒是更強了。哦,讓那些不喜歡地上的,靠欺騙去生活吧。我是懂得真理的,他們的口號,我不會相信了。我是大地的造物,我還是靠大地生活吧。"於是,他就在石頭上自豪地盤成一團。

  海還在燦爛的光輝中閃耀,浪濤威嚴地衝擊著海岸。在浪濤的吼聲中,轟隆隆地響著頌讚那高傲的鳥兒的歌聲。山岩被浪濤衝擊得發抖,天空被那威嚴得歌聲震撼得戰慄了。 我們歌頌勇士們的狂熱的精神。勇士們的狂熱的精神,就是生活的真理。啊,勇敢的鷹,在和敵人的戰鬥中,你流盡了血。但是,將來總有一天,你那一點一滴的熱血將像火花似的,在黑暗的生活中發光。許多勇敢的心,將被自由、光明的狂熱的渴望燃燒起來。你就死去吧。但是,在精神剛強的勇士們的歌曲裡,你將是生動的模範,是追求自由、光明的號召。 我們歌頌勇士們的狂熱的精神!

  :海燕

  在蒼茫的海面上,風,聚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高傲地飛翔。一會兒,翅膀碰著浪花,一會兒,箭一般的直衝烏雲,它叫喊著…….

  在這鳥兒勇敢的叫喊聲裡,烏雲聽到了歡樂。

  在這叫喊聲裡, 充滿著對暴風雨的渴望! 在這叫喊聲裡,烏雲聽到了憤怒的力量,熱情的火焰和勝利的信心。

  海鷗在暴風雨到來之前呻吟著,----呻吟著,在大海上面飛竄,想把自己對暴風雨的恐懼, 掩藏到大海深處。

  海鴨也呻吟著,----這些海鴨呀,享受不了生活戰鬥的歡樂,轟隆隆的雷聲就把它們嚇壞了。

  愚蠢的企鵝,畏縮地把肥胖的身體躲藏在峭崖底下。。。

  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翻起白沫的大海上面飛翔。

  烏雲越來越暗,越來越低,向海面壓了下來; 波浪一邊歌唱,一邊衝向空去迎接那雷聲。雷聲轟響。波浪在憤怒的飛沫中呼嘯著,跟狂風爭鳴。看吧,狂風緊緊抱起一堆巨浪,惡狠狠地扔在峭崖上,把這大塊的翡翠摔成塵霧和水沫。

  海燕叫喊著,飛翔著,像黑色的閃電,箭一般的穿過烏雲,翅膀颳起波浪的飛沫。看吧, 它飛舞著像一個精靈----高傲的,黑色的暴風雨的精靈,----它一邊大笑,一邊高叫。。。它笑那些烏雲,它為歡樂而高叫!

  這個敏感的精靈,從雷聲的震怒裡早就聽出睏乏,它深信烏雲遮不住太陽,----是的,遮不住的!

  風在狂吼。。。雷在轟響。。。

  一堆堆的烏雲像青色的火焰,在無底的大海上燃燒。大海抓住金箭似的閃電,把它熄滅在自己的深淵裡。閃電的影子,像一條條的火舌,在大海里蜿蜒浮動,一晃就消失了。

  ---- 暴風雨! 暴風雨就要來啦!

  這是勇敢的海燕,在閃電之間,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 ----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農舍

  我在這幢房屋邊上告別。我將很久看不到這樣的房屋了。我走近阿爾卑斯山口,北方的、德國的建築款式,連同德國的風景和德國的語言都到此結束。

  跨越這樣的邊界,有多美啊!從好多方面來看,流浪者是一個原始的人,一如遊牧民較之農民更為原始。儘管如此,克服定居的習性,鄙視邊界,會使像我這種型別的人成為指向未來的路標。如果有許多人,像我似地由心底裡鄙視國界,那就不會再有戰爭與封鎖。可憎的莫過於邊界,無聊的也莫過於邊界。它們同大炮,同將軍們一樣,只要理性、人道與和平佔著優勢,人們就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無視它們而微笑——但是,一旦戰爭爆發,瘋狂發作,它們就變得重要和神聖。在戰爭的年代裡,它們成了我們流浪人的囹圄和痛苦!讓它們見鬼去吧!

  我把這幢房屋畫在筆記本上,目光跟德國的屋頂、德國的木骨架和山牆,跟某些親切的、家鄉的景物一一告別。我懷著格外強烈的情意再一次熱愛家鄉的一切,因為這是在告別。明天我將去愛另一種屋頂,另一種農舍。我不會像情書中所說的那樣,把我的心留在這裡。啊,不,我將帶走我的心,在山那邊我也每時每刻需要它。因為我是一個遊牧民,不是農民。我是背離、變遷、幻想的崇敬者。我不屑於把我的愛釘死在地球的某一點上。我始終只把我們所愛的事物視作一個譬喻。如果我們的愛被勾住在什麼上,並且變成了忠誠和德行,我就覺得這樣的愛是可懷疑的。

  再見,農民!再見,有產業的和定居的人、忠誠的和有德行的人!我可以愛他,我可以尊敬他,我可以嫉妒他。但是我為摹仿他的德行,已花費了半輩子的光陰。我本非那樣的人,我卻想要成為那樣的人。我雖然想要成為一個詩人,但同時又想成為一個公民。我想要成為一個藝術家和幻想者,但同時又想有德行,有家鄉。過了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不可能兩者兼備和兼得,我才知道自己是個遊牧民而不是農民,是個追尋者而不是保管者。長久以來我面對眾神和法規苦苦修行,可它們對於我卻不過是偶像而已。這是我的錯誤,這是我的痛苦,這是我對世界的不幸應分擔的罪責。由於我曾對自己施加暴力,由於我不敢走上解救的道路,我曾增加了罪過和世界的痛苦。解救的道路不是通向左邊,也不是通向右邊,它通向自己的心靈,那裡只有上帝,那裡只有和平。

  從山上向我吹來一陣溼潤的風,那邊藍色的空中島嶼俯視著下面的另一些國土。在那些天空底下,我將會常常感到幸福,也將會常常懷著鄉愁。我這樣的完人,無牽掛的流浪者,本來不該有什麼鄉愁。但我懂得鄉愁,我不是完人,我也並不力求成為完人。我要像品嚐我的歡樂一般,去品嚐我的鄉愁。

  我往高處走去時迎著的這股風,散發著彼處與遠方、分界線與語言疆界、群山與南方的異香。風中飽含著許諾。再見,小農舍,家鄉的田野!我像少年辭別母親似地同你告別:他知道,這是他辭別母親而去的時候,他也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完完全全地離開她,即使他想這樣做也罷。